來源:解放日報 時間:2021-10-08 11:07:12
又是一年持螯賞菊時。今年,俗稱“紙螃蟹”的大閘蟹提貨券有點“火”,只是這個“火”并非口碑,而是各種負面消息。有媒體發(fā)現,“紙螃蟹”市場正上演“空手套白狼”,有經銷商一只螃蟹都不養(yǎng),就憑一張張?zhí)嶝浫嵉门铦M缽滿;也有消費者發(fā)現,“紙螃蟹”提貨不易,明明寫著三年有效,但提貨系統顯示每天都是“預約已滿”……消費者服務平臺“黑貓投訴”顯示,近期以“大閘蟹”為關鍵詞的投訴已超過1000條,絕大多數都與“無法提貨”“提貨券沒有售后服務”“提貨收到死蟹”等問題有關。
“紙螃蟹”誕生之初,消費者和養(yǎng)殖戶都覺得方便:消費者可以根據自己的時間預約提貨,也可以將“紙螃蟹”贈送親朋好友,比送實物方便;養(yǎng)殖戶根據預約情況確定捕撈數量,避免積壓??呻S著發(fā)券的主體越來越多——養(yǎng)殖戶、經銷商,甚至是既不養(yǎng)蟹也不賣蟹而是專門印“紙螃蟹”的第三人,“紙螃蟹”的消費體驗越來越差,投訴居高不下。
然而,“紙螃蟹”并沒有偃旗息鼓的意思。誰在追捧“紙螃蟹”?又有什么辦法管好“紙螃蟹”?
又到捕蟹季,圖為養(yǎng)殖戶在陽澄湖打撈大閘蟹。 資料圖片
現貨大閘蟹眼見為實,價格虛高、短斤缺兩等問題都較少。 任翀 攝
“紙螃蟹”到底值多少錢
很難從“紙螃蟹”上的數字來推測螃蟹價格。“紙螃蟹”不是促銷方式,指望通過它買到便宜貨,不太現實
“買蟹券送人很體面,面值1188元,實際價格只有四折,4對螃蟹,‘4.5兩公+3.5兩母’。”消費者王先生分享自己的“挑蟹經”。記者看到,王先生提供的“紙螃蟹”上,只有“1188”四個數字,沒有貨幣單位。
“提貨券上的數字最早確實是金額,但大家發(fā)現很多人買‘紙螃蟹’是為了送人,金額就越寫越高、成交時的折扣越來越低。后來發(fā)現數字太大難以服人,有的企業(yè)就加個‘型’字,表示只是型號而不是價格,還有的不用貨幣單位也不加字,任由消費者聯想。”江蘇固城湖產區(qū)一家大閘蟹養(yǎng)殖戶告訴記者,“千萬不要被提貨券上的數字迷惑,那個只是養(yǎng)殖戶用來區(qū)分規(guī)格的代號。”
記者查看部分電商平臺上的“紙螃蟹”發(fā)現,很難從“紙螃蟹”上的數字來推斷螃蟹實際價格。例如,有“紙螃蟹”標注“8888型”或“5888型”,前者包含“5.0兩公+4.0兩母”的4對陽澄湖大閘蟹,實際售價為568元;后者包含“4.2—4.5兩公+3.0—3.3兩母”的4對大閘蟹,實際售價為348元。也有“紙螃蟹”標注“388”的數字,實際售價為298元,包含“4.5兩公+3.5兩母”4對長蕩湖大閘蟹。
知情人士透露,不同湖區(qū)、不同規(guī)格的大閘蟹價格差異很大。同樣在江蘇境內,固城湖的螃蟹就比陽澄湖的便宜,同樣規(guī)格的螃蟹,每對價格相差幾十元至上百元。養(yǎng)殖戶對“什么湖區(qū)、什么規(guī)格的螃蟹能賣什么價”很有默契,定價時不會偏離行業(yè)整體水平。即便他們各自設計的提貨券上數字差異很大,但實際結算價格的差距并不明顯。
另一個不值得提倡的風氣也出現在“紙螃蟹”市場:印刷和包裝越來越夸張。從電商平臺在售的“紙螃蟹”產品看,大部分早已不再是薄薄的一張紙,而是一張張印有提貨信息的硬卡片,外面還有封套;更夸張的是將硬卡片、蟹剪、蟹勺等組成禮盒,裝在專門的手提袋中。就連部分養(yǎng)殖戶都說:“有些提貨券的包裝太夸張,但經銷商說這樣賣得更好,我們也不方便干涉。”
可對消費者來說,很難從“紙螃蟹”上的數字或包裝來推測螃蟹的真正價格。有知情人士建議,消費者可以參考同樣湖區(qū)同樣規(guī)格的現貨螃蟹價格來選購“紙螃蟹”,“‘千做萬做,虧本生意不做’,‘紙螃蟹’只是一種銷售方式,而不是促銷方式。所以,指望通過‘紙螃蟹’買到便宜貨,不太現實。”
為什么總是“預約已滿”
“紙螃蟹”定價相對固定,現貨螃蟹根據捕撈實時變動。當現貨螃蟹價格明顯高于“紙螃蟹”,經銷商自然不愿發(fā)貨
當然,并不排除部分“紙螃蟹”的定價低于現貨螃蟹。“紙螃蟹”帶有一定的“期貨”性質,能夠幫助養(yǎng)殖戶及經銷商提前鎖定客源、回籠資金,所以在價格上會有部分下浮空間。不過,這也成為部分消費者遭遇“提貨難”的主要原因。
有經銷商坦言,“紙螃蟹”定價是綜合往年銷售價格及今年預計產量得到的,相對固定;現貨螃蟹根據捕撈情況實時變動,兩者有差異。當現貨螃蟹價格明顯高于“紙螃蟹”時,經銷商自然不愿發(fā)貨。
比如,剛開捕時大規(guī)格的現貨螃蟹數量少,市場價格高,同樣規(guī)格的螃蟹通過提貨券購買,能便宜一些,因為提貨券的價格來自去年的平均售價。此時,經銷商如果按照提貨券上寫的規(guī)格發(fā)貨,顯然賺不到錢或者少賺錢,有經銷商就通過系統設置減少接單量等方式,暫時讓消費者提不了貨,等大規(guī)格的螃蟹集中上市、現貨價格下跌,再允許消費者提貨。
中秋節(jié)和國慶節(jié)的提貨情況尤其能說明這點。很多消費者發(fā)現,在中秋節(jié)和國慶節(jié)期間,想要兌換“紙螃蟹”非常難,哪怕提前10天預約,系統也顯示“預約已滿”;甚至有的提貨系統顯示,整個10月都“預約已滿”。“節(jié)慶消費量大,大閘蟹價格隨行情上浮,養(yǎng)殖戶和經銷商自然賣現貨,所以提貨難度非常大。”有經銷商透露。
此外,也有部分經銷商“空手套白狼”——手法與其他種類的提貨券如出一轍。例如,經銷商印制面額為1000元的“紙螃蟹”,實際銷售價為300元,但同時以200元的價格回收提貨券;如果消費者想提貨,經銷商只要以不超過300元的成本完成螃蟹的采購和發(fā)貨,就不會虧本。這意味著發(fā)券的經銷商哪怕不養(yǎng)一只蟹,也不用擔心發(fā)不出貨,還能賺錢。“不過,這種情況主要出現在‘賺快錢’的經銷商中。對養(yǎng)殖戶及規(guī)模大的經銷商來說,每年都養(yǎng)蟹、每年都賣蟹,圖的是長久生意,不愿意‘空手套白狼’。”多家合作社這樣告訴記者。
“紙螃蟹”能提到什么蟹
最好的螃蟹一般不會通過提貨券銷售。消費者講究“眼見為實”,將最好的螃蟹供應給餐廳,養(yǎng)殖戶獲益最多。
在“紙螃蟹”引發(fā)的各類消費糾紛中,“短斤缺兩”問題比較嚴重。大部分“紙螃蟹”經銷商都承諾,如果消費者收到的螃蟹出現死亡或重量誤差較大時,會給予一定補償。但很多消費者發(fā)現,收到的實物螃蟹重量往往是“紙螃蟹”標注重量的下限,商家還會用“失水率”“合理誤差”等推卸責任。
宣傳時說得“花好稻好”的“紙螃蟹”為什么提不到?“最好的螃蟹一般不會通過提貨券銷售。”不止一家陽澄湖的養(yǎng)殖戶這樣說。
原因很簡單:將最好的螃蟹供應給餐廳,養(yǎng)殖戶獲益最多。消費者選購大閘蟹時,講究“眼見為實”,不僅看重量,還能從蟹背厚度等外觀了解螃蟹的肥瘦情況。同時,大閘蟹價格不低,消費者本身就抱著“為品質埋單”的心理,哪怕餐廳里的大閘蟹價格高一些,但只要展現出青殼白肚、膏黃肥美的樣子,不怕消費者不埋單。
相比餐飲企業(yè)里的“眼見為實”,“紙螃蟹”的“水分”多一些——通常,養(yǎng)殖戶不會在重量上動手腳,因為重量是白紙黑字對消費者的承諾。但螃蟹好不好吃,與肥美程度、活力大小等也有關系。有養(yǎng)殖戶直言,按照“九雌十雄(俗語,即農歷九月吃母蟹、農歷十月吃公蟹)”的說法,同樣是4兩的公蟹,9月底吃與10月底吃,口感差很多。在餐廳,消費者看到公蟹不肥美,可能主動放棄選購;但通過“紙螃蟹”兌換的公蟹,分量不少,口味卻要打折扣的。
也正因為此,很多消費者覺得:“在產區(qū)吃到的螃蟹與在家門口買到或用提貨券兌現的螃蟹不一樣。”
此外,“買家秀”和“賣家秀”的差距,也讓大閘蟹市場多了“新玩法”。
越來越多的電商開始賣現貨螃蟹,希望用新服務搶占市場。比較各大電商平臺歷年的銷售方式可以看到,平臺“包湖”面積越來越大,產地越來越多,現貨也越來越多。尤其是盒馬、叮咚買菜、每日優(yōu)鮮等主打“即買即送”服務的生鮮電商,更在今年不約而同提出“去繩稱重”的銷售方式,向消費者承諾螃蟹足斤足兩,要把“紙螃蟹”變成立等可取的現貨螃蟹。
在消費者保護組織眼里,不論何種產品,都講究“貨真價實”。市場格局之變,也是回應消費需求之變。所以現貨增多,是市場對“紙螃蟹”亂象的正常反應。中國消費者協會在今年“雙節(jié)”前特意發(fā)布消費提醒,建議消費者盡量選擇正規(guī)的線下實體商家或信譽較高的電商平臺購買大閘蟹。(記者 任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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